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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3章 同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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蘇蘿是軍區醫院負責102病房的護士, 今年三十歲了, 淩晨六點過來查看情況,就發現給家屬留宿的病床上擱著一個小嬰兒,驚得揉了揉眼睛, 連忙確認旁邊病人宋明月的情況,看宋明月一切正常,這才松了口氣,開始叫外面守著的士兵進來看。

蘇蘿先聯系醫院嬰幼兒科問有沒有走丟的孩子,那邊說一切正常, 不放心又去查了一遍, 掛了電話蘇蘿才朝衛兵說, “這太稀奇了, 我就住在隔壁,壓根什麽動靜也沒聽到,你們也沒聽到麽?”

異能學校每天會輪流派六個人過來守在這裏,和醫院的護士也熟,看著病床上放著小孩, 全都驚異又茫然,他們確實什麽動靜都沒聽到。

而且這小孩太奇怪了,拳頭都還沒展開,但是不哭不鬧的,粉嘟嘟的長得過於精致可愛。

繈褓是那種幾十年前幾百年前用的樣式,紅艷艷的牡丹大花,捆法也是那種怕小孩腿長不直死死捆著捆得硬邦邦的捆法, 但是因為小孩粉雕玉琢的,窩在裏面襯得越發瑩潤可愛。

目前還尚未確認這個孩子到底有沒有危險,也不知道來歷,但在場的人看了沒有一個不喜歡的。

“這是哪家的孩子啊,這麽可愛,怎麽舍得隨便扔了。”

“羅護士,有張紙條。”

就插在繈褓的夾層裏,露出一個角來,剛好能被人看見,蘇蘿忙拿起來看了:【此女乃陳清雪轉世,吸天地之靈氣,日月之精華,國之棟梁,望諸位悉心照養。】蘇蘿還沒說話,其它幾個異能者就先氣起來,“這誰這麽缺德,敢拿陳上將的名字做文章,上報吧。”

對這個孩子也就喜歡不起來了,六人立即把這件事上報給了趙毅,非得要查出來是誰在做鬼不可。

有人能在六個中級異能者的眼皮子底下潛進病房,還做了這樣的惡作劇,這件事不算小,唐仕群接到電話的時候還在睡覺,聽了電話一下子就從床上彈起來了,臉都沒洗就奔過來了,趙毅也是。

接著是年方黨,然後三個大老粗急匆匆趕到醫院,就圍在了一張桌子前,盯著上面已經被蘇蘿換上嬰兒裝的小嬰兒。

衣裳是粉色的,怕清晨風涼給她帶了個兔耳朵帽,眼睛大大的,黑黑亮亮,懵懵懂懂,蘇蘿逗一逗她,就咿咿呀呀的回應,聲音軟糯。

幾人都是老光棍,沒孩子,學校裏就算收了有異能的小孩,也有專門的保育室看管,他們也沒工夫管,帶到他們面前的,都是那種軍姿筆直的。

這小孩還含著奶嘴,牙都沒有,感覺一捏就碎,實在不知道怎麽互動。

唐仕群沒用手碰,撐著膝蓋彎腰半蹲在桌子前,和她對視,“你是清雪麽?是的話就點點頭。”

實在是這孩子太可愛了,他都開始相信這是陳同志了,在某些方面來說,唐仕群對這個世界已經絕望了,前兩天不還幹掉了一只變異得有公交車那麽大的豪豬麽?

沒有什麽事是不可能發生的。

年方黨好笑,抱著手臂站著,覺得唐仕群是瘋了,但還是忍不住跟著看這小孩的眼睛,希望她就是,畢竟陳清雪犧牲的時候,才有二十一歲,她一直在為國家和人民的安全忙碌奉獻,還沒等到太平安康,也沒好好休息過,就離開了。

為這事,他們誰心裏都過意不去。

小孩懵懵懂懂的,也不怕生,就在桌子上爬來爬去,趙毅防著她掉下去,朝滿臉失望的唐仕群無奈道,“異能手冊上寫得很清楚,清雪也說過,自爆後沒有生還的可能,查出來誰做這樣的惡作劇,得判刑,先采點血液去做DNA對比,然後發布照片,就說找這孩子的父母。”

趙毅看了眼監護室裏還昏睡著的人,“在沒有結果之前,也不要跟明月提起這件事,給了希望又失望,才是最難接受的,不破不立,段醫師說必須讓他接受清雪的死亡,過幾周就會安排手術,強制喚醒他。”

唐仕群點點頭,“紙條給我,我拿去做一做筆跡鑒定,看看能不能把人找出來,也不能排除這孩子是被偷來的拐來的。”

可這孩子是在太可愛太乖了,誰家舍得扔了。

年方黨蹙眉,“很可能真是偷來的,當心是犯罪分子別有用心的計劃,能自由出入這裏,本身就很不同尋常,監控什麽也沒拍到,幽靈一樣。”

那倒是,九州現在是最安定防禦系統最完善的國家,發布會後這幾年,不斷有外籍人員湧進來,雖然帶來了外資企業、經濟發展的紅利,但是別有目渾水摸魚的肯定也不少。

唐仕群點頭,“那待在異能學校和部隊都不合適,在找到她父母之前,我先帶回國安局吧,我們那有小姑娘,也有夫人,比較適合照管孩子。”不知道為什麽,他直覺這孩子是個好孩子,所以在確定她是否危險之前,在不損害集體國家人民利益的前提下,他就想照顧她。

趙毅:“……”說實話,他也直覺這孩子不錯。

年方黨,“……”其實最近部隊裏事情也不太多,萬一真的是陳同志呢。

唐仕群問了下宋明月的情況,知道他還是老樣子,嘆了口氣,抱著孩子回去了,臨走唐仕群又忍不住問了一句,“萬一真是陳同志,明月也有點慘啊,媳婦變這麽大了,還得再先養大,額————”

這腦回路,不愧是專註搞間諜的,趙毅搖頭,“要真是,那就是奇跡,是好事,小點有什麽關系,人還在那裏。”

唐仕群就點點頭,“等明天看手術情況。”

“明天中州留城會爆發第一場末世自然災害,雖然已經提前搬遷了居住人口,但是為防止萬一,我和年方黨得過去隨時待命,明月這裏你這邊就多照看一下了,我們今晚就出發。”

唐仕群點頭,抱著孩子抖了一下。

趙毅看得皺眉,忍了忍還是咳了一聲道,“你別這樣抱,你這樣抱她會不舒服,手下去一點,小孩骨頭軟,你得防著她前後仰——”到底是異能學校孩子多一些。

唐仕群果然見小孩臉都被憋紅了,忙聽取意見換了個手勢,“呵呵,我知道了,我走了。”

“走吧。”

等人走了,年方黨就突然開口,“趙隊你覺不覺得你挺適合成家的。”

趙毅搖頭,看看後面還躺著的人,“算了,現在世道不太平,別禍害人姑娘了,走吧咱們。”

強行刺激喚醒對人有一定傷害,但比起躺著長睡不起然後身體機能垮掉逐漸變成植物人或者死亡,還是讓人醒過來的危害小一些。

手術很成功,段都安始終沒有同意給宋明月註射能讓他失去記憶的治療劑,哪怕姚安安再三堅持。

姚安安都追來醫院了,段都安煩不勝煩。

姚安安是不達目的不罷休,“雖然清雪是個好同志,但是明月就不應該和清雪結婚,他配得上更好的女孩,清雪就不是一個好妻子,不應該結婚,現在她走了,逝者已矣生者如斯,應該讓明月忘記過去,然後重新開始,開開心心高高興興的。”

段都安和宋唐一起長大的,對姚安安可是非常了解了,他是個醫生,平常對待病患都很耐心,脾氣很好,但真覺得這位女士真讓人倒胃口。

二十年過去了,她還是一樣自私,“首先,忘記,還是不忘記,明月會自己決定。”

其次,憑什麽,是陳同志舍命救了你兒子,你應該感恩,去給她掃墓,而不是在這裏叨叨叨,做一個母親之前,先學會怎麽做一個人,你人都不會做,硬要當什麽母親——

拜托真的別再給老英雄丟臉了。

段都安是真的有一肚子的話想吐槽,也但不想對著姚女士說,一來並不想教姚安安做人,二來也不想多費口舌,說再多都是沒用的,這個女人要是不自私,也不會鬧得兩個老革命二十年不來往。

段都安直接往療養院打電話,簡單明了的說了一下情況,然後把電話遞給姚安安。

然後裏面劈頭蓋臉的就是一頓罵,姚安安只怕這個祖父,不一會兒就潸然淚下了,“我是明月的媽媽呀,他那樣躺著奄奄一息,我心疼——”

姚清明是覺得這個玄孫就是被姚家人養廢了,自私自利的東西,臉黑著,話自然也不客氣,“你恬著臉沖什麽媽媽,當年你一走了之,十頭牛都拉不回來,就已經失去做母親的資格了,想當媽,自個兒重新生去,你也別生了,生出來也就是你個玩具,高興了,好養活了,是兒子了,不高興了,受不了了,說扔就扔了,別禍害人,明月有你這媽,我這當祖父的,二十年沒臉見他,現在人給你三分笑臉,那是孩子大氣,你蹬鼻子上臉,還有點自知之明麽,當初讓你走動走動,不是讓你認親的,人,要懂得感恩,要有點臉皮,老頭我今兒就把話擱在這裏了,你再插手明月的事,再說一句清丫頭的不是,以後你就別姓姚了。”

姚清明說完啪地一聲掛掉了電話,氣得是真想撅蹄子,那陳清雪是什麽人,是一個為國泰民安赴湯蹈火的好同志,這些年幹的事沒一點私心,國家發給她那點津貼,全都投在了孤兒院上,現在在犯罪分子手裏遭了不測,他擱在這療養院裏幾個月了心裏都還悶得慌,還時時怨自己老了不中用了,沒法給孩子們遮風擋雨了,安安說的那是什麽話,什麽玩意,真是讓他又失望又生氣。

這樣的人,配當什麽母親,也不配有明月這樣好的孩子。

姚清明想想就氣,打電話叫了兩個勤務兵進來,“你們去軍區醫院,一定把姚安安‘請’出來,立刻送她出國。”留在這攪混水,耽誤明月恢覆身體,他看著也氣不順。

兩個勤務兵就應聲去了。

姚清明坐著自己氣了一會兒,拿了手杖,去墓園了。

電話不是外放,但聲音特別大,軍區醫院又出了名的安靜,老爺子中氣十足,話說得鏗鏘有力,真是一點情面也沒留,連段都安都有些目瞪口呆,不過心裏確實有那麽一點解氣,畢竟明月和清雪,都是他非常喜歡的兩個孩子,又生活坎坷付出良多,哪一個,他都不希望有人隨意埋汰。

“爺爺——”

電話啪地一聲掛了,姚安安保養得像二十多歲的一張臉慘白慘白的,搖搖欲墜,胸腔起伏了兩下,直挺挺就倒在了地上。

姚家大小姐從小順風順水,要風得風要雨得雨,哪裏受得了這個,當場就暈過去了。

段都安忙叫了兩個護士進來,先找間空著的病房,把人弄進去,辦公室裏又清凈下來。

空氣都幹凈清爽了。

段都安看了看墻上的掛鐘,起身去看宋明月。

人醒了,但是呆呆坐著,眼裏空洞洞的。

段都安坐去床邊,給他掖了掖被子,“醒啦。”

看這樣子明明就是知道清雪的事了,段都安沒提清雪的事,就說了點別的,“餓了不,有沒有想吃的東西,我給你做去。”

宋明月腦子裏嗡嗡嗡的,聞言就機械起轉過頭,回道,“想吃段叔煮的粥。”

肯說話就是好事啊!段都安喜出望外,立馬道,“等著等著,你現在呀,就算是想要天上的月亮,你叔叔我,都給你弄來!等著,我這就去,你好好休息。”

宋明月點頭,嘴唇掀動,“謝謝段叔。”真的謝謝,謝謝為他做的努力,可是,真的太難了,太難了,他太想清雪了,他覺得她一定在某個地方等著他,他要去找她了,他從沒為清雪做過什麽,也沒盡到一個做丈夫的責任和義務,他就是看這個世界的東西都厭煩,看人也厭煩,看誰都厭煩,厭煩所有的一切,甚至呼吸著空氣都難受。

很窒息,喘不上氣來。

流吧,流吧,流得幹幹凈凈的。

醫院廚房裏食材不對,段都安想著這小子是久病,得熬一點溫補的,就打算去買點桂圓,車開出去不到一公裏,心裏就有點不安,走了一截把車停靠在路邊,然後給蘇蘿打電話,“小蘇你看一下,明月還好不好,窗戶關了沒有,他情緒不穩定,得多註意——”

蘇蘿探頭看了一眼,看得見宋明月好好的躺著,睡著了,就點頭,“好好的。”

段都安這才稍稍安了些心,但因為實在不放心,買東西的時候也速度飛快,都後悔自己出來了,交給勤務兵不就好。

接到電話的時候段都安剛停好車,魂飛魄散了,東西扔了就往樓上飛奔,簡直恨不得把這臭小子拖起來打一頓,不就是喪偶麽!有什麽大不了的!過了這個坎不就好了!臭小子臭小子!

白色被子底下全是血,一大片一大片浸在被褥裏,有一部分已經幹涸了,應該是從醒來就割了,段都安氣紅了眼,“這臭小子!什麽情況了!——”

蘇蘿臉色發白,“我每次進來換吊瓶都檢查好東西一樣不少,不知道他哪裏來的鑷子,都能割斷動脈,嫌不夠還往心臟上捅,他硬是一聲不吭一動也不動,睡著了一樣靜靜躺著,人休克了,血才從被子上沁出來——”

她知道這裏躺著的是誰,也理解痛失愛人的痛苦悲傷,在醫院工作,見慣了生離死別,但像宋明月這樣一聲不吭連眼淚也沒流一滴,冷靜得不像話的自殺者,她還是頭一次見,太可怕了,“已經送進手術室了。”

段都安沖到玻璃窗外頭,看著裏頭宋明月的身體在電擊搶救下壓一下彈一下,然後心電圖還是沒反應,心急如焚,飛快地套上無菌服,進了手術室,朝宋明月喊,“你瘋了麽,問都不問一聲就去死,要清雪真不在了,我不攔著你,你死了也是解脫,但是她還活著,現在是植物人!植物人你懂麽?就是一輩子都需要人伺候的!不知道什麽時候醒過來的!久病床前無孝子,她要一輩子醒不過來,你覺得誰能照顧好她!她用性命救了你,變成現在這樣,你能做的就是去死,讓她做無親無故的活死人麽!”

電擊還在繼續,段都安看得見他胸口上的刀口,這小子是真狠吶,真狠吶!

“主任,他已經死了。”

“段醫師,他已經死了。”

段都安手都是抖的,朝手術醫生大吼了一聲,“繼續!繼續搶救!”

段都安踢了床一腳,氣急敗壞,“那你就去死,清雪也是倒黴,嫁了你這樣一個不負責任的男人,躺床上,沒人照顧沒人理會—”

醫生們都不忍再看,主刀醫師繼續給他做覆蘇按壓,誰都知道這是宋明月,是為國家做出無數貢獻,救下了千萬公民的天才少年,也知道他妻子是誰,是軍人,是烈士,兩人的精力和血汗,灑在了九州的每一片土地上。

“繼續。”哪怕各項數據已經宣布病患腦死亡,哪怕做著的是無用功,但做著,就覺得還有希望。

“你他麽快醒過來!真讓清雪自己在那躺著麽!禽獸!”

“滴——滴——”

心電儀極其有規律的響動了兩聲,大家都呆了一呆,段都安一四十歲的漢子,當場就哭出來,他娘的,宋明月真出了事,他何止是對不起宋家,對不起宋軍國……

主刀醫師立刻回過神來,“繼續縫合傷口。”

誰也沒敢問段都安陳清雪是不是真的只是變成植物人了。

段都安短短一個小時經歷了大喜大悲大喜的劇烈感情波動,現在滿腦子都是劫後餘生的慶幸,陪床陪了一個晚上,都沒敢閉一閉眼睛,時不時就要掀開被子看一看,省得這小子偷摸著作妖。

等天亮快亮了,想著自己撒下的彌天大謊,這才頭疼欲裂,偷摸給唐仕群發信息,“我不管你用什麽辦法,搞出一個陳清雪來,明月這小子死軸,昨晚差點死在了手術臺上。”

“他現在沒事吧。”

段都安有力無氣,“有事我還有功夫給你打電話麽?不過你快些搞,臭小子要醒了,等會兒問起來——”

沒事就好。

唐仕群松了口氣:“我哪裏給你搞去?”

段都安:“之前不是有一個小孩麽,說是陳清雪的。”

唐仕群:“……說是陳同志,你信麽?”

段都安看了眼臉色蒼白陷在被窩裏安安靜靜的宋明月,脫口道,“就說是他們的女兒——我跟他說了,清雪現在是植物人。”

唐仕群無語,“是你你會信麽?”

段都安想了想,就在消息記錄裏翻了翻,宋明月這小子甜蜜的時候總是喜歡和他嘚瑟,什麽清雪最可愛之類的,以前好像是給他發過一張照片,陳清雪和陳山澗的合照。

段都安找出來,發過去了,“先做一張人皮面具,應付一陣吧,最高級的那種。”

這什麽餿主意啊。

唐仕群無語了,打開照片看了一下,覺得真眼熟,再看兩眼是真的驚了,這是陳清雪的話,不是和那小孩長得一模一樣麽?

唐仕群驚了,想找那孩子,想起來這倆月他忙著配合反邪教部門清理安頓‘木神教’‘通靈教’的事,孩子送去同事家了。

DNA匹配結果明明不一樣。

唐仕群立刻打電話,“賀茸,馬上把那個孩子送回國安局來。”

賀茸也正要給他打電話,“唐局你還是親自過來一趟吧。”

賀茸大致說了一下情況,唐仕群不相信,賀茸也覺得匪夷所思,“剛開始我就是看她佩戴的玉佩會變成雜質殘渣,然後就給她換,基本上一兩個小時就會重新變成石渣,然後吧,她就跟吃了肥料一樣,一晚上長一截,她就不不需要吃喝拉撒,光吃玉——額,反正我休假這倆月,光是買玉佩就花了好幾千萬,知道你忙,這兩月就沒騷擾你,不過現在我沒錢了,唐局你看著辦吧。”

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女安安靜靜地躺在被子裏,眉眼精致溫和,漂亮得不像話。

就是唐仕群記憶中陳清雪十六七歲的模樣。

“我覺得,她真的有可能就是陳清雪,畢竟能吸收玉石能量這一項異能,目前來說,也就她一個。”

“沒醒過麽?”

賀茸搖頭,“沒,從你送來,她就一直睡著了,也不知道要睡多久。”

陳清雪吸收玉石能量後,確實是會陷入昏睡。

真的有可能就是她!

唐仕群心跳蹦蹦蹦的,腳步都亂了,大千世界無奇不有,是真是假,宋明月一眼就能看出來,希望是真的!

唐仕群給段都安拍了一張照片。

段都安就隨口出個餿主意,沒想到唐仕群這麽迅速,看視頻裏躺著的人,驚得手機都沒拿穩,“我們國家技術已經這麽牛了麽,天!”

唐仕群哈哈哈樂,自從陳同志過世就沒放晴過的心情,總算是舒暢了,“你讓明月來看啊,他要覺得這人是清雪那最好,要是覺得不是,你就告訴他,有人冒名頂替清雪的容貌身份,他肯定接受不了這個,要來查,反正總是件好事。”這人就算是別有用心,只要能讓宋明月打起精神,他也包紅包感謝他。

段都安也沒多想為什麽自己說是植物人,對方就準備個植物人,但這確實是一個辦法,他查了下宋明月的身體數據,開口道,“明月馬上就醒了,你先別離開吧,給他看一下活體的。”

“成。”左右今天沒什麽事,唐仕群就等著了,換賀茸去國安局頂著。

宋明月醒來後,段都安就理直氣壯地把視頻電話遞過去了,“自己看吧。”

宋明月接過去,秉著呼吸看畫面裏的女孩。

然後段都安就看見宋明月眼瞼顫動得厲害,嘴唇抖動,深陷的眼窩裏有水光,但更多的是光亮和色彩,再不是灰蒙蒙死水一樣的空洞了。

宋明月是不可能會認錯的,那就真的是陳清雪了?

段都安驚呆了,然後也竄過去湊近了看。

是清雪,是清雪,她還活著。

宋明月四處看了看,又晃了晃腦袋,再看電話裏的人還在,高興起來,然後又閉眼,睜眼,問段都安,“我醒著的麽,我是不是做夢,段叔,你在手機裏看見什麽了?”

他聲音在發抖,一邊是狂喜一邊是痛苦,目光錯亂,段都安看他秉著呼吸,身體和手因為緊繃發抖,眼裏卻含著莫大期待的模樣,感覺他心裏就這一簇火光在燃燒了,是,就會越燒越旺,不是,那就是毀滅和死亡。

段都安點點頭,“清雪啊,十六七歲的清雪,昏迷著,現在在賀茸家。”

清雪,清雪……

宋明月抓了抓頭發,然後就要掀被子下床,段都安忙攔住了,“做什麽?”

宋明月聲音是幹啞的,也是愉悅的,“清雪生病了,我去照顧清雪。”

段都安好笑,心說臭小子你們倆看起來,明顯對方氣色紅潤,誰照顧誰也指不定。

反正宋明月現在不能下床,“看看你現在的樣子,想讓清雪看到你現在不人不鬼的模樣麽,你不但會嚇到她,還會讓她擔心,養好一點再去,你胸口上的傷,一動就出血。”

清雪會擔心,會嚇到清雪。

宋明月腦子木木地,不會運轉,不真實,不敢多想,他只是點點頭,又躺下了,還給自己拉好被子,然後就一直捧著手機,好似他乖乖聽話,老天就能把清雪還給他,看了一會兒忍不住開口喚她,“清雪……”沒答應他,是不是做夢啊,現在的一切是不是都是假的……

唐仕群舉得手酸,索性找了個架子支起來了,看宋明月精神狀態不錯,心裏也高興,“剛給費星元發過視頻了,說看樣子最遲再有一個月就能醒,你不放心,我把人搬來病房,然後你們倆一起養病,可好?”

“好,謝謝唐局。”

宋明月有些焦躁的心這才安定下來,唐仕群把手機支著,然後出去了,沒一會兒就在床角上裝了活動輪,把人運到了醫院。

路上宋明月就一直盯著手機看,但很配合,讓吃藥就吃藥,讓換藥就換藥,讓喝粥就喝粥,簡直比十五六歲的時候還聽話,還乖。

段都安算是看明白了,陳清雪救宋明月十之八九是因為她的職責,但陳清雪之餘宋明月,那就是命,讓宋明月離開陳清雪可以,讓宋明月獨活,不行。

宋軍國是最了解這孩子的了。

兩人的床被挪了靠在一起,段都安在旁邊看了好一會兒,咂舌問,“真是清雪啊,我們擔心是叛徒,是敵人潛伏進來的奸細。”

宋明月還不能移動,但手撐在旁邊看著,唇角掛著笑,眼睛裏裝著夏夜星空一樣,整個人都活過來了,“是清雪,清雪說濮陽真有覆生異能,清雪要是吸收了他的能量,有可能會覆刻這一項異能。”

段都安就松了口氣,“那這次也算是因禍得福,敵人消滅幹凈了不說,你們倆也沒事了。”

宋明月目光就沒從妻子的臉上挪開過,看不夠,也怕自己是在做夢,稍稍一不註意,就黃粱一夢,什麽都沒有了。

段都安想給他們騰一點空間,又不放心,給他遞了一把小指甲刀,最小號的那種,“你給清雪剪一剪手指甲,然後,就算這一個不是,清雪也很有可能在什麽地方等著和你相遇——”

段都安指了指他的手腕,“你這樣很蠢,知道麽,所以等清雪醒來,我要告訴她,讓她來教育你。”

自殺的人都是懦夫,他不想被清雪討厭,也不想讓清雪擔憂掛心,他會很快好起來的。

宋明月慌亂了,朝段都安求道,“段叔,段叔,我錯了,不要告訴清雪,不要告訴她。”

段都安看得失笑,又覺得心裏酸酸的,宋明月這樣濃烈的感情,就算是冰川,也能融化了,“那你好好的陪清雪,我明天再來。”

宋明月點頭,“謝謝段叔。”

說完又朝靠在門口的唐仕群道謝,“謝謝唐局。”

唐仕群一笑,逗樂道,“哪敢,今天是雙喜臨門,等會兒我們其他人要去聚餐,替你們慶祝,明月你想跟我們一起去,還是在這陪清雪呀。”

宋明月搖頭,“我在這陪清雪。”

唉,小年輕,感情中二,總是不能冷靜對待,但這樣相互依偎,相互取暖的共生感情,對宋明月來說,是個不錯的選擇,他的世界太單一,單一的世界裏,唯獨有這一抹色彩是鮮亮的。

唐仕群感懷了兩聲,和段都安出去,輕輕拉上門,回頭看臭小子正凝視著旁邊的人,石頭一樣,仿佛光看就能看一輩子,哎喲了一聲,“宋老一大老粗,怎麽就養了這麽個情種了,看得我頭皮發麻。”

段都安嘆了口氣,“陰差陽錯,當初我跟宋老說明月性子太淡,又過於天才優秀,就算身體沒事,也根本不可能娶妻過正常人的生活,因為他不可能看上什麽人,什麽人在他眼裏,那還不如實驗儀器來得有趣,宋老不服氣,陰差陽錯選了這門親事,只能說緣分了……”

反正只要陳清雪在,宋明月出不了事。

兩人掛懷幾個月的心,總算是有著落了。

宋明月給陳清雪剪指甲,剪完坐了一會兒,給她重新擺上玉佩,等到九點,就在她身邊躺下來,翻了個身側躺著,把她的手握在掌心,腦袋靠在她肩窩裏蹭了蹭,暖暖的溫度從兩人相觸的肌膚一點點傳到他心裏,流遍四肢百骸,每一個血液分子似乎都歡快有力了起來,世界也跟著明亮起來,不壓抑,不沈悶了……寧靜了,也不吵了。

清雪,清雪……

“清雪……”

陳清雪只是覺得很累,睡得很沈,身體也很沈,但有人在耳邊一直喚她,一遍又一遍。

不能一直昏睡,大家會非常擔心,尤其是明月……

陳清雪掙紮著醒過來,睜開眼睛扭頭,臉就蹭到了一個毛茸茸的腦袋,鼻息間都是熟悉的氣息,不用看都知道是宋明月,他沒睡,因為被子底下還在握著她的手指,有時候就輕輕捏一捏,或者是摩挲著她的指甲蓋,像是確認她是不是真的存在一樣。

陳清雪看了眼墻上的掛鐘,淩晨三點了。

陳清雪就輕輕喚了他一聲,“明月……”

宋明月身體一僵,然後就擡起腦袋來,他不能夜視,所以就湊得很近,驚喜忐忑像是做夢一樣,“清雪……是你麽?我又做夢了,幻聽了麽?”

陳清雪噗嗤一聲笑了,探頭在他唇上吻了一下,“是我呀,明月你還好麽,受的傷好了沒,還疼不疼,給我看看……”

宋明月又高興又慌,“不疼,清雪你疼麽?”自爆的時候,這樣異乎尋常長身體的時候……

陳清雪搖頭,也不追問他手腕的傷是怎麽來的,摟住他和他緊緊靠著,說了聲對不起。

“對不起明月,拋下你一個人。”她其實並不是很明白宋軍國信裏說的話,但換位思考一下,她會希望明月犧牲自己救她麽,感情是相互的,重來一次她還是會這樣選擇,但留給明月的傷痛,也是不可估量的,她在宋明月問她是不是做夢這一刻,忽而懂了一點。

宋明月一顆心都是酸的,眼淚差點噴湧而出,但忍住了,他對清雪只有愛,濃烈的愛,她還在就好了……

宋明月摟緊了她,胸膛起伏得厲害,但並不說話。

陳清雪偷偷拿精神力給他治傷,讓他好好躺著,別再動到傷口了,好一會了還是忍不住叮囑道,“明月,我不會死,不管發生什麽事,你一定好好等著,我一定會來找你,知道嗎,以後不能做傷害自己的事。”

他聽她的。

宋明月聲音沙啞,“好,你在,我就在,你在哪裏,我就在哪裏。”生同衾,死同穴,做什麽他都跟她一起。

唉,陳清雪失笑,靜靜看著他好一會兒,心裏喟嘆了一聲,在他唇上吻了吻,承諾道,“好,以後我在哪裏,明月在哪裏。”

宋明月就開心了,眼裏還帶著水色,但笑了起來,摟著她覺得安心了,滿足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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